2023年追光初中 追光(大全9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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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追光初中 追光(大全9篇)
时间:2023-09-11 19:59:17     小编:琴心月

在日常的学习、工作、生活中,肯定对各类范文都很熟悉吧。写范文的时候需要注意什么呢?有哪些格式需要注意呢?接下来小编就给大家介绍一下优秀的范文该怎么写,我们一起来看一看吧。

追光初中篇一

夕阳西下,呼啸风声如泣如诉。倚靠窗栏,过往行人无一不是行色匆匆。正如这湿凉的空气,压抑至极。突兀地,一阵吵吵嚷嚷的嬉闹声伴随着阵阵脚步由远至近。

放学了啊……

“讨厌死了!也不知道学校到底在想什么,要带这什么红领巾。冬不驱寒夏不保暖,有什么有嘛!”稚嫩的嗓音,稚嫩的脸颊,却透露出一股不合年龄的烦躁。

“就是就是!连衣服都不好搭配!丑死了!”似乎在意料之中,纷乱的议论声中,女孩儿扯下了软塌塌系在脖颈上的红领巾,毫无留恋地松了手。风起,那抹红色便那般轻飘飘地在空中挣扎,随即无力的落在一旁的水洼之间。

其余的孩子亦纷纷效仿。不过顷刻,几条可怜的红领巾便无声的落在水洼间,目送前主轻描淡写,嘻嘻嚷嚷地相继离开。好似不过一件再平凡不过的,微不住道的小事。

就这么被抛弃了呢……我凉薄地叹了口气,似这场闹剧最为忠诚的观看者,发表了一句看后感言。暗沉的眸光掠过那几条红领巾,其意为何?我怎会不明。奈何……却没有那份闲情。沉默良久,就在我欲合窗时,一阵中午摩擦地面的声音却打断了我的动作。

所想并未出现。

满脸泥尘的他,拖着他那只一样沾满泥尘的破口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了水洼边。侧过头,似在深思着什么,却还是在几秒后抬头,继续向前。毫无自觉的,淡淡的失望充斥心扉。我默默地踩着台阶下楼,出门,来到了那小水洼前。

伸手——即将碰到那几条红领巾的刹那,一只粗糙的手却比我更快的伸入水中……嗯?是那名乞儿。他怎么又回来了?似是看出了我的疑惑,面前的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指间红领巾被风一带,再次落入水中。

搅浑了一洼清水。

他顿时紧张的低下头,迅速地再次捞出那几条红领巾,小心叠好,如对待最珍贵的宝物——递到了我的面前。“啊……不,不是我的……”微微愣神,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干巴巴地响起在空中。我起身,近乎于落荒而逃。

喘着气趴在窗栏,熟悉的姿势,一切却好似变了一副模样。我看着那乞儿小心地又在那水洼中洗掉手上的泥污,拿起边上整齐叠好的几条红领巾,轻轻撑开了那破烂不堪的衣服上唯一的一个口袋,放入。

温柔至极。

“……为什么要这么小心呢?”看得入神,我不禁呢喃出声。那名乞儿瞬间抬头,朝我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指了指喉咙,摇了摇头。随即,双手极快地在空中比划出了一个图样。

我细细揣摩,良久……

五星红旗。

哈……红领巾,因为仅仅一元,便可以不被珍惜了么?不,不是的。红领巾所象征的,是我们口口声声热爱的中国。所谓自诩爱国的文化者,还不如一个乞儿有丝毫爱国之心。

猛然抬头,却是不见那乞儿身影。

夕阳余辉倾洒而下,为他所行,渡上金芒……

追光初中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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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彼此并不相识的男女在网上相约结伴旅行,这段东欧小国的旅程有一个秘而不宣的目的——寻找皮兰之光,这是当地古城拥有的一种特殊光线,其出现条件极其复杂严格。神秘的皮兰之光到底预示灾难还是代表希望,这对追光者又能否幸运如愿?或许,这一切都不重要,毕竟“即便在黑暗中,光也无处不在”。

二〇二〇年一月的某一天,司明坐在卢布尔雅那一间咖啡馆里,等待秋水的到来。这座咖啡馆位于新老城區交界处,面向宽阔的马路、时髦的高楼、车辆与行人,背对古老的砖瓦、坑洼不平的石子路、游人与过客。这里是时间的交界点,浓郁的欧式气息在这儿被切断。他坐在窗边,用手指有节奏地敲打咖啡杯,而在幻想中,他已站起身,走出咖啡馆,躲开疾驰的车辆,走到对面的赫兹租车行,坐进一辆轿车里,驶向无限的远方……开门的声音阻断他的思路。他把视线转向门口,看见一个穿黑色羽绒服、戴黑框眼镜的中国女子。一瞬间,他的心脏停了一拍。可是马上,他就发现这是一个不靠谱的预设:女人径直走向角落的空位,麻利地掏出笔记本电脑,一副不想与外界交流的样子。他只得再次把目光转向窗外。

实际上,他在出国前一天还有些犹豫,到底该不该去呢?他的犹豫是有根据的:不仅因为那些捕风捉影式的新闻,还有他心里一点点积压的疑惑:做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新闻所带来的恐惧虚幻如泡影,在北京,人们依旧照常生活,这座城市暂时还没受到影响,传闻中的病患只存在于虚拟的网络世界。人们处于茫然、麻木之中,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偶一闪过,但马上便消散得无影无踪。那天早上,他推着行李去机场,碰到倒垃圾的邻居。“还要出差吗?据说现在形势很严峻呢。”邻居皱眉问道。他无言以对,心里再次翻江倒海起来。

……他喝掉最后一口啤酒,刚想再要一杯,突然,一只白净的手啪地拍在桌上,他抬起头。

“你是司明?”一个染着黄头发的中国女孩儿站在桌边。

“对,是我。你是……”他说。

“你是秋水?”他难以置信,对中年会计的幻想慢慢退去,一张白净圆润的年轻面孔浮现在他眼前。女孩儿打着唇钉,穿一件粉色羽绒服,黄头发乱糟糟的,腕上、手指上、脖子上都戴着夸张的饰品——这绝不是网络上的秋水形象。他拿出手机,打开他们相识的驴友网站,调出“秋水”的个人资料,再三确认——“我妈妈是会计,她今年四十二岁,我填的是她的信息,从某种角度来讲,也不算撒谎嘛。”现实中的秋水性格急躁,此刻正焦急地辩解,“不过,谁会真的相信网上的东西呢?随便看看就好,网络的优点不就是能够掩盖事实吗?”他觉得被骗了,同时快速思索着带这丫头去旅行可能遇到的种种麻烦。“为什么拿妈妈的照片骗人?”他有些生气。首先,别人会怀疑他们的关系,因为他的样子看起来既不像她爸爸,也不像她男朋友,说是哥哥也很勉强……“你又不是找女朋友,不过是找个旅伴。我帮你开车,帮你跟本地人沟通,你负责旅行的所有费用,不是说好的吗?”秋水的声调越来越高,惹得旁人注目连连。这是一个误会。他感觉头晕目眩,脑海中成团的光被打散。他甚至产生了起身走人的冲动。

他需要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也许没那么糟……首先,找素未谋面的人做旅伴是个聪明的主意,他们萍水相逢,旅行结束后再无瓜葛,这个叛逆女孩儿的一切他都无须了解。其次,他如果真想去皮兰,跟秋水结伴是眼下最好的选择,他不懂英语,很难完成“坐火车”这一套复杂的行为。

“你多大了?”他要先问清楚这件事。

秋水不由分说,从挎包里掏出护照,亮在他面前。“看清楚了,我是一九九八年出生,今年二十二岁,成年了,也已经拿驾照了。”秋水说完,迅速合上护照,扔进包里。他发现自己之前的恼怒是一种未成形的错觉。当时间从身边流走,他突然忘了这三天的意义——就像白雪抹平了印记,卢布尔雅那也从记忆中消失,赤裸裸的故乡的形象出现在脑海,难以消去。也许不应该再犹豫了。他看看手表,计算着:如果他们现在出发,到达皮兰还能赶上晚饭时间。想到这里,他让服务员来结了账,拖着行李,往门口走去。在他的余光中,秋水晃着黄灿灿的头发,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挎上包、推行李——可是他决定不去管她。他们离开咖啡馆,像两颗茫然的棋子,缓慢地朝马路对面移动。

在赫兹租车行,一位棕色头发的斯洛文尼亚女子接待了他们。女人拿出几份表格,用干涩的英语向他解释着什么,他当然听不懂,还好秋水接过话,女人便把注意力放在了秋水身上。这时,一对肥胖的中年男女推门进来,玻璃门剐蹭到角落的绿植,发出细微的声响。他们站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像两只茫然的麋鹿,认真端详他。他被看得很不好意思,于是凑到秋水身边,看秋水填写各种表格。良久,秋水办完手续,把一系列繁复的文件整理好,放在夹子里,对他说:走吧。他们与中年男女擦身而过,拖着行李,走向停车场。时间润滑得像油一样,不一会儿,他们便坐在这辆欧宝轿车里了。秋水开车专注,仔细辨听导航,不愿交谈,他当然也觉得不说话为好。行李安静地躺在后备厢,不知是谁的手指在来回转动广播按钮,“沙沙沙”的声音平地升起。车里宁静得像海。不过也许她本来就是不爱说话的女孩子,他想。一种隐秘的感情在此刻升起来了,他想到一些不好的回忆,不过那些记忆碎片在静谧的车厢里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他稍侧过头,偷看秋水。那是一张柔软的侧脸,小小的鼻尖像露珠。他转回头,凝视不断后退的大路。

走尽城市的马路,他们出了收费站,在高速公路上奔驰。两边是同样的景色:荒芜的园地、零落的树木、破旧的木屋、高大耸立的广告牌……秋水开车很稳,这让他有些吃惊。皮兰不远,再加上路况良好,他们五十分钟便到了皮兰边界。路程中,他多次看到写着“piran(皮兰)”的路牌,心里咯吱作响。有几个瞬间,他觉得那张网压得更沉了——毫无疑问,这里有一张网。是灰突突的、看不到边际的网,它时隐时现,盘桓在所有人头顶,像一块印有鳞片图案的布。突然,秋水说了沉默旅途中的第一句话:“我们快到了。”他为之一振,于是看到,车子已经离开高速公路,正在一条幽静的土路上行驶。这是一个僻静的世界,两旁是望不到边的草地,糖块一样的彩色房子不守规矩地躺在地界边缘,偶有一条石子路蜿蜒,是通向这些居所的通道。往前开了十多分钟,他左边的视野突然开阔起来,一片亮堂堂的东西蹿入眼帘。那是海,不知道是不是亚得里亚海。其实现在天已经有些暗了,近乎透明的浅蓝色变成了裹着些紫的天蓝色。他看着不断后退的景色,觉得好像穿梭在雾中。这时,秋水说了第二句话:“我们到了。”车子像老鼠一样钻进小城。

他们随着导航找订好的酒店。不是很好找,这里的路歪七扭八,有些路非常狭窄,秋水必须全神贯注才能安全穿过。游人不多,到处是白色、米色、嫩粉色、蓝色墙壁的欧式小楼,房顶是赭石色的。他们开到一个小广场,空无一人,只有正中间一个雕塑孤零零立着,还有一间便利店。秋水把车停在便利店旁,对他说:“我去问路。”刚要走,又转过身补充一句:“要不要喝可乐?”他说好,想掏钱给秋水,可是秋水一溜烟不见了。过了一会儿,秋水拿了两听可乐回来,边摇头嘟囔着“真贵”,边把可乐塞给他,发动车走了。

随着车子七拐八绕,两边的景物发生了变化。现在,他们的左侧是海湾,上面浮着两排小型游艇,桅杆林立,许多个红色的浮球像是小丑的鼻子。皮兰湾很小,没开一会儿,他便看到一处土堆的码头,再往前便是无边无际的大海。游客多了起来,亚洲面孔也不少。人们像是有着灰黑羽毛的鸟类,三三两两聚集着,整个城都笼罩了一层橙黄色的雾气。他们把车停在酒店前的小空地上,走进酒店办手续——这可费了一番周折。首先,酒店前不能停车,须由一位东欧小伙儿带着秋水把车开到停车场。接下来是很多他不明所以的步骤,秋水奔东跑西,一副毫无怨言的样子。这孩子干起事儿来真认真,他倚在服务台旁,看着秋水胡乱飞舞的金色头发。恍惚间,他有了疑问:这一切是真实的吗?……他觉得有些头晕,也许是时差的缘故。粉刷成藕荷色的酒店接待厅、很有耐心的东欧前台姑娘、金色的秋水……一切都变得模糊,让他分不清,到底是梦有了现实的顏色,还是现实被梦扰乱了秩序……他隐约听到秋水在跟他说什么。刚开始,他像一个潜水的人,憋在水里,获取不到外界的信息。可慢慢地,他漂上来了。他才知道,这间酒店的每个房间装修得都不一样。秋水有些着急:“你到底想要哪间房?”他尴尬地对秋水笑笑,说了两个字:随便。

他随机得到的房间是阁楼,黑白色调的。他没有开灯,坐在床上,抬头看着橙红色与绛紫色交错混杂的天幕——斜屋顶天窗正好在床的上方,如果他愿意,不拉上百叶窗,半夜醒来时便会看到皮兰的星星。他有些累,不愿整行李,于是和衣躺在床上,望着窗外隐约的灯火与晚景。他终于来了,皮兰。他身处皮兰之夜,却不知这个夜晚意味着什么。忽然,他似乎来到一间明亮的办公室,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坐在老板椅上,疑惑地望着他。他想了很久才明白,这是他的上司,他此刻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辞职信。上司望了他一会儿,缓缓说:“司明,你还年轻,过不了几年就能接替我的位置,为什么要辞职?”上司说话的时候,室内的光越来越强,无数把尖刀胁迫着他,他无法看清上司的样子,一切都隐匿在光明之中。他只能对着虚空不停地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可是我必须辞职,不然我就死了……”当光开始对他开展进攻、啃噬他的脚趾时,他醒了。

这是个噩梦,可奇怪的是,梦的内容在现实中也发生过。他翻了个身,按亮手机:十九点一刻,离他与秋水约定的二十点还有段时间。他想起来洗个澡,可是疲倦令他再次睡去。这次的梦不再追寻现实的足迹,而是完全抽象的:他在一幅景象中不断向前。是东欧的道路,准确说,是他们刚才历经的路。可是他的身边没有秋水,他也不是坐在轿车里,而是凌驾于一片虚空之上。然后,他慢慢摸到粗糙的布面,所有景象顺着他的手心逐渐完整,原来他是坐在一列绿皮火车上,从卢布尔雅那前往皮兰。

十九点五十分,他彻底清醒了,跳下床,开了灯,冲到洗手间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走出房间。

不一会儿,他便坐在酒店大堂藕荷色的沙发上,等待秋水的到来。大堂连着一间餐吧,有时他盯累了电梯间,便扭过头去,欣赏幽暗的餐吧里摇曳的灯火。现在已是二十点四十,这个女孩子似乎习惯迟到。

等了不知多久,秋水仍不见踪影。其间他不是伸着脖子,朝电梯张望,就是焦急地来回踱步,并思量着要不要点一杯鸡尾酒。甚至有一会儿,他站在电梯前,像一个赌气的猎人,准备见到秋水就好好责备她一番。又过了一会儿,他放弃了所有挣扎,像一堆软泥瘫在沙发上,任凭餐吧里欢愉的碰杯声侵袭着他。也许她睡着了吧——他再一次翻出秋水的电话,思虑再三,还是没有按下去。此时已是二十一点半,他闭着眼睛,痛苦地思考着接下来的安排。他甚至做好了独自完成旅行的打算。

突然,他挺直身子,惊恐地睁大眼睛,耳边嗡嗡作响。他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或许他刚才做的梦都是真的,皮兰就是有这种神奇的功效,能将现实与梦境置换。那么,他辞职、离婚,都是真的,这不消说,而这场孤独的旅行呢?或许他根本就是一个人来的皮兰。网无处不在,光明又是那样骇人,边缘被溶解了,他失去了辨别真假的能力。

秋水真的存在吗?

从外表上看,皮兰是一座很普通的欧洲滨海小城。它有典型的欧式住宅楼,顶子尖尖的教堂,崎岖不平的石子道路,以及清冷湿润的冬日空气。它小到一个小时便能走尽,可是如果你愿意慢慢走,耗费一上午的时光,便能看到很多贮藏于细节中的欧式气息。亚得里亚海让皮兰在“平庸”中有了些与众不同。游人是为了海来的,尽管皮兰的知名度多是因为其古老的历史。可是,海显然是更吸引人的东西。在一年的伊始,人们不顾寒冷,尽量将假期延长,来到亚得里亚海,皮兰,休息两日,再往南走,去黑山看更美的风景。人们是为了风景来的。也许这些游人中根本没人知道“皮兰之光”。

早上,司明坐在酒店餐厅里,脑袋里全是“皮兰之光”的幻影。寻找这束光是他此行的目的,可是皮兰之光到底是否存在呢?还只是某人编造出来的浪漫故事?他不管怎样想象,都无法幻想出一束实在与众不同的光——光都是一样的,是明亮的散漫物质。就像此刻,他坐在吧台前,向服务员要了一份早餐。服务员离开,不小心碰到挂在吊架上的风铃。丁零一阵响,餐厅大门被推开,光束从门缝冲进来,与摇摆的风铃撞击后碰得粉碎,光的碎块落进眼睛,让他有一瞬间的心动。这些光啊,温顺的、顽劣的,却实在没什么不同。

幸运的是,这间酒店面朝大海,一出门就能看见宽阔的海景。冬日早晨的空气中有一种薄荷糖的香气,他迎着温柔的海风,走到石堆旁。那里有一个妇人在画画。他看着妇人画了一会儿,又伸长脖子,端详了平静的海面一会儿,然后,他向码头走去。酒店离码头步行需十分钟,现在时间还早,小城还没苏醒,沿路的行人零星。他走到码头口,看着这溜长长的土路,尽头有一座红房子,一个穿黑色大衣的外国女人站在红房子旁,一副肃穆的样子。他站了一会儿,转身向更远处走去。他来到一个广场,比昨晚的广场稍大,空气也更加清甜。这里有很多刚刚摆出的摊位,新鲜的蔬果争先恐后地散发香气。他看见一片绿油油的西蓝花,还有许多西红柿和彩椒。旁边一位女人抓起一个黄椒,捏了捏,这让他的思绪有了延伸:很多个早晨,皮兰的妇人们走进家门,拿出刚刚购买的蘑菇,准备煮一份汤——这是平庸的早晨,生活在其中留下了坚硬的痕迹。他感觉被一团温润的光包围,仿佛身体正在融化。

广场一侧有扇小小的拱门,由铁架子构成,上面有铁做的雕花。他由于无所事事,或基于内心更隐秘的欲望,走进拱门,路面在这里骤然收紧,路况变得崎岖不平。这其实是一条狭窄的山路,两旁的店铺倾斜着挤上遥远的高处。他弓着身子,慢慢上坡。两边的店铺几乎都没开门,只有一家首饰店开了,一位老妇人坐在门口一把藤椅子上。他觉得妇人像一座石雕,于是尽量避免看妇人的眼睛。这时他听到音乐声,被牵引着,走到一个分岔口。一个留着长胡子的男人在拉手风琴。他站着听了一会儿,男人拉得越发起劲儿了。这里只有他一位听众,实际上,走这一路,他也没看到什么游人——时间还早,没人愿意在陈旧的古城早起。他抱着胳膊,听了会儿音乐,扔下一欧元,离开了。

他知道,其实是想来这里。

这里有一处石阶,延绵入幽暗的绿阴中。在高处,他视野的左侧是一片幽深的树林,路径在此消失了一段,很快便重新暴露于蓝天下。那里,石路扩大成一个宽阔的露台。早晨的太阳还在露台的背面,而他知道,黄昏,太阳便会悬挂在露台的正前方,照耀在海面,再反射到每扇玻璃窗上,五彩的光线汇成一股,冲进小巷,像子弹一样穿越屏障,最终凝聚到露台,形成皮兰之光。可是这样的异景不是每天都有,他甚至不知道这次来能不能碰到。现在,有一对男女站在露台,眺望海的方向。他们不是为了皮兰之光来的,或者他们根本不知道皮兰之光,他这样猜测。

决定回酒店时,已快中午了。皮兰早已醒来,塞满了各式各样的游客。他穿过大广场,与高矮胖瘦的人们擦肩而過。这些游客虽然肤色不同、样貌不同,但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结伴而来的。不是几个大人带着孩子,就是一群年轻人,或者是一对老夫妇,像他这样落单的人屈指可数。

人们似乎都聚集在了广场,在海湾边,人反倒不多。他在酒店吃了午饭,找了个海边咖啡馆坐下,边喝葡萄酒,边欣赏海景。大海广阔得无边无际,蓝色、白色的小船围着海岸绕了一圈,有些船上站着人,都是黝黑皮肤的皮兰男人,是渔民。这时,阳光逐渐变得强烈,早上的冷峭感不见了。他觉得身上暖融融的,昏昏欲睡。

一个白点忽闪着蹿进他的眼帘,可是他困极了,眼皮一直打架,于是那个白点逃走了。

“司——明——”

声音仿佛从白船里抛出的炸弹。他连忙站起身,快步走到岸边,眯起眼睛观看。

“司明——司明——司明——”

随着白船逐渐逼近,他看见了一个女人的样子:粉色的羽绒服,紧身牛仔裤,金色的头发几乎与金色的阳光融为一体。他实在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下意识后退几步。那个女人有些着急,在船上蹦来蹦去,使劲挥舞着双手,船随着她大幅度的动作左摇右摆,船上的皮兰男人似乎完全不介意她的危险动作,悠闲地坐在一旁。

“司明!是我啊,我是秋水啊——”

船靠岸了,他看清了女人的脸。其实根本不用看脸,从声音、着装、体型他便能辨认出,那是秋水。瞬间,两种复杂的感觉叠加在一起:昨晚,他还在怀疑秋水此人的真实性;而现在,他却好像认识了秋水很多年一样。秋水身上有种熟悉的东西,似乎是与悔恨有关的绵延的记忆。

“接下来的旅行计划是:萨格勒布、罗维尼、十六湖、威尼斯……可是要怎么走呢?我们得好好研究一下地图……”秋水坐在餐桌对面,边心不在焉地吃着沙拉,边用手机看地图。

他也觉得自己疯了,他并不想回去,甚至有些害怕回去。这种时候,北京每个角落都是过节的欢愉气息,他十分害怕这种气息。

“我没有……我只是有些担心,病毒……”他的声调渐渐弱下去。

他看见秋水用叉子挑沙拉里的鸡肉吃,橙色的阳光从玻璃窗射进来,把秋水映衬得温柔又灵巧。这是些预示着一天即将结束的光,它们与天、云一同组成了黄昏。一瞬间,这些光仿佛有了实在的形态,是些暖黄色果冻样的东西。他感受着光的奇妙变化,回忆着在他从北京去往卢布尔雅那的飞机上,有一位客人不停地咳嗽,仿佛要把肺里的异物咳出来一样。他又想到邻居的表情,那是种大难临头的神情。他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也许吧,也许不严重,是我大惊小怪了。”他故作轻松地说道。

“而且,就算事态严重,我们在外国不是很安全吗?”秋水试图安慰他。

这时,服务员端上来一个长方形的不锈钢盘子,盛着很多只生蚝。他拣了一个大的,放在秋水的盘子里。

“我没有老婆。父亲早过世了,母亲去新西兰定居了,说实话,国内没什么让我担心的人。”他回答。

“那你那么紧张干吗?”秋水笑了,眼睛弯成两道弧线。

“你的家人呢?在哪里?”他反问秋水。

“我没有结婚啊,一个人在上海,刚毕业。”秋水冲他顽皮一笑。突然,仿佛想起什么似的,秋水的脸色暗淡下来。她悄悄转过头去,眼睛看向别处。他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也许是看那个服务员在展览一只巨大的龙虾。可那明明是个好笑的场景,他却觉得她逐渐被忧郁笼罩。半晌,秋水说:“我的父亲也过世了……母亲……在湖北老家……”秋水话音刚落,有一种尖锐的感觉击中了他,就像强烈的阳光直射进眼睛里。

“司明,你快看啊,是珍珠!”

他凑上前去,那是个形状并不圆润的白色肿块。他看见秋水面前摆了很多个生蚝壳子,柔软的蚝肉不见踪影,空壳子像峭壁。

秋水连忙用餐巾纸把珍珠擦净,放进钱包里,看起来很开心。而在十分钟前,秋水还是一个因触到心事而郁郁寡欢的小女人。他不知道该继续刚才的话题,宽慰秋水,或者摆出大人的姿态,教导、分析,帮她提出良好的解决方案,还是就这样算了。

突然,秋水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今天看不到皮兰之光了吧……”

他有些吃惊,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他第一次听到“皮兰之光”四个字从别人嘴里说出。在此之前,他一度怀疑这是他的妄念。世界上根本没有特殊的光,也不可能有看到这束光就会发生的奇迹。可是他作为一个年奔五十的男人,竟对这种无稽之谈抱有幻想。不,他其实并不相信,是模糊的愿景带他来到了这里。

“为什么看不到?”即便一切都是瞎编的,他仍可以利用“皮兰之光”来安慰面前的女孩子。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光感兴趣的呢?

那一年,他与妻子离了婚,租了四环外一间公寓独居。幸好他们没有孩子,才使得这场婚离得干干脆脆——他们没有太多交流,甚至没人哭,就像决定晚饭吃什么那样简单轻松,毫不犹豫签了字。然后,他过上了重复而单调的生活。他早起,上班,晚归,发呆……他才发现,他没什么朋友。前妻是一个喜欢热闹的女人,那时他们总是邀请各式各样的朋友来家聚餐。而现在呢,那些朋友,似乎也随着前妻离开了。刹那间,他没有了亲朋,丧失了大半的社会关系。而奇妙的是,他却并不觉得与这座城市疏远了,相反,他從未觉得如此接近城市的核心。

然后,他辞职了,过上了另一种全然不同的单调生活。他开始旅游,成都、大理、重庆、厦门、福州、贵阳……独自在陌生的城市闲逛是奇特的体验,他仿佛失去了一些不必要的辨别与辩证能力。比如说:家到底是什么?白天黑夜到底有何区别?接下来到底应该做何打算?长期的独自旅游让这些问题变成混沌的一团,思考没有任何意义。他开始关注一些抽象的东西:风、雨、光、一阵笑声、酒杯中冰块的声音、时间、暗无天日……说实话,除了这些,他也没什么其他可关注的。寻找美食成了旅行中重要的部分,然后便是寻找光——此处的寻找光并非一种拥有特殊含义的行为,而是真正地寻找光亮——他喜欢明亮的地方,喜欢灿烂的天气,喜欢午后坐在露天咖啡馆晒太阳,也喜欢看日出……总之,一到阴雨天他就浑身没劲,到了晚上更是难挨。因为网虽然是无规则若隐若现的,但整体来看,网似乎害怕光。

此时,司明边在酒店餐厅吃早餐,边用手机查看新闻。松饼只剩下最后一口,他要了杯咖啡,用手机打开百度,输入“皮兰之光”四个字。

皮兰之光,是斯洛文尼亚皮兰古城拥有的一种特殊光线。一般情况下,皮兰之光出现在冬季黄昏,出现时间长短不定,短则几秒,长则半小时。出现频率也不确定,因为其出现的条件极其复杂严格。据说,皮兰之光能否现身是由云层的厚度、阳光的强烈程度、海面平静与否等环境条件决定的;而其现身的长短及其绚烂程度,则要靠居民的玻璃窗户亮度与反光角度等微妙的人为因素决定。所以,能见到皮兰之光纯属幸运与偶然。至今未有科学家专门研究“皮兰之光”这项课题,所以以上情况属于民间猜想,实际情形有待进一步考证。

这段百度百科的文字他看过很多遍,每次看都很疑惑——这里虽有很多漏洞,却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吸引着他,让他去一探究竟。也许是因为在这段说明文字下面,附了几种传说。一说皮兰之光是血一样的颜色,象征巨大的灾难;一说皮兰之光有比彩虹还要丰富的色彩,是一种奇迹,看到的人能交好运;也有说皮兰之光是精灵之光,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见……这些传说虽然奇妙,但并不新奇。实际上,他骨子里质疑皮兰之光的真实性。按百度百科上说的,需要极其曲折的角度、别扭的条件、众人无心的配合,才能营造出这样的光,未免太牵强了。如果说万事万物都是有规律、有规则的,那么这种亿里挑一的状况可以说是很难存在,或者根本不存在。况且,他没在网上搜到一张哪怕与皮兰之光沾边的照片。那些自称拍到皮兰之光的人,其实不是拍到了晴朗天气的炫目晚霞,就是拍到了下晚雨之前的紫色云光。总之,他很笃定,这些光很美,但绝不可能是皮兰之光。

皮兰之光在他心中到底是什么?好像越探究、越遐想,这束光越变成了怪物。根本不可能存在于世界的某处,因为它只要一见天日,就会支离破碎。皮兰之光,根本就是一束消失的光。

昨天,看见秋水说起皮兰之光时兴奋虔诚的样子,他才明白,这束光实在不简单。它的能量不在于传闻中华美的色彩,而在于给人带来的潜移默化的影响。好像存在着某种微妙的因果关系:从昨天起,皮兰之光盘桓于他与秋水之间,顺带牵连出一些旁的东西。他有些后悔昨晚没去秋水房间坐坐。昨天他们吃过晚饭,在古城里散了会儿步,便回酒店了。在大堂,秋水扭扭捏捏不愿上电梯,明示暗示希望他能陪自己去房间待会儿。他有些恼怒,一个年轻女子邀请一位单身男人去房间算怎么回事呢?现在他想,也许是敏感了,秋水只想聊聊,她显然有些难以抒发的心结。这让他开始无法控制地去揣度秋水的家事:一位单身母亲,一个叛逆的女儿,两座城市,截然不同的生活与观念……他使劲晃了晃头,阻止思绪蔓延下去。

现在不是思考秋水家事的时候,因为有件大事横亘在他脑海里,仿佛晴天霹雳。东方传来了不好的消息:病毒已确定人传人,各个网站都出现了公告疫情的页面,氛围很像那时的非典……一夜之间,天旋地转,一切不复从前了。不得不说,这像是一种魔法,而他还未能完全冷静地接受与分析目前的现实。他边翻阅病毒相关新闻,边想:在乎什么呢?母亲在新西兰很安全,难道是在乎前妻?可是他甚至不知道前妻现在在做什么。

上午十点,仍不见秋水下来。或许她早就出门了,或许她上午不想出房间,他这样想着,穿好大衣,走出酒店。古城皮兰仍然阳光明媚,金色的海面泛着粼光,黝黑的皮兰男人站在各自的船上打点清晨出海的战利品,游人三三两两,漫无目的地闲逛。这座小城似乎处处都很和谐,却又让他觉得不对劲。这很奇妙,他仿佛听到了东方隆隆的战火声,却身处一片平静的道场。强烈的不协调感让他缩着脖子,谨慎沿河岸行走。然后他发现了——不知是他多心,还是事实如此——人们似乎都对他投来警觉的目光:外国人遇到他,会小心绕道走开;亚洲人遇上他,则会拉上围巾,掩住口鼻。很快,他便惊异地察觉,他已陷入一种普遍的身份认知中,因为他看见亚洲面孔的人,也会用围巾掩住口鼻,绕道而走。他越往大广场走,碰到越多的人,越感到一种恐怖的气氛在隐隐发酵。他掉转头,往酒店走去。

“你说……那是皮兰之光吗?”秋水打破沉默,小声问道。

“不是。”他回答。

“为什么?”秋水把脸转向他,持续发问。她的眼睛在夜空中尤显明亮。

“问题是,是不是皮兰之光重要吗?”他有些不耐烦了。

“当然重要啊,我们此次前来就是为了看皮兰之光的嘛!”秋水像一个固执的小孩子。

他急需换一个话题调节一下气氛。这里空气逐渐稀薄了——或许只是他的感受,因为这里的天空高又远,海宽而长,理应有最新鲜的空气。幸好,服务员像耍杂技般端着四个盘子出现了,打破了僵局。他们要的菜摆上桌:蒜蓉老虎虾、炸黄鱼、奶油海鲜饭、扇贝沙拉。海鲜饭是给秋水要的,他并不想吃主食。他看见秋水大口吃着海鲜饭,觉得很欣慰,同时思量要不要喝点酒。

“秋水,我觉得你还是回国吧,你一個小姑娘在欧洲不安全。”思来想去,他竟说出了这么句话。

“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你啊。”秋水头也不抬地回答。

他不再说话,同时感受到一些纤细的物质在他身边降落,它们数量繁多,即便个体轻到可以忽略不计,聚在一起仍给他不小的压迫。他被黑夜囚禁了,这是网的功效。网总在不知不觉中来到,当他不经意抬头一看,铺天盖地全是网……他小心翼翼地大口喘气,避免在秋水面前失态。他的餐盘上堆满了老虎虾鲜红的壳,秋水的海鲜饭也已见底,可中间的炸鱼一点没动。他想着也许吃一条炸鱼,让胃被油脂填满,可能会稍微舒服点。可是他无法抬起手臂,无法用叉子扎起一条鱼。他的灵魂在空中飘浮,看到了自己的模样:一个双眼通红,外形猥琐的中年男人。他被囚禁了,像一座石雕。

“秋水,你回家吧!你妈妈不管你的吗?”他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对她说。

秋水用勺子漫不经心地搅和着所剩无几的海鲜饭,良久,也不说一句话。突然,欢快的音乐声响起来,旁桌的男女兴奋地鼓掌、尖叫,男服务员开始随着音乐跳舞,几只猫像是凑热闹一样优雅地围坐在一旁,它们不怕人,即便男服务员一直跺脚,它们也表现出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现在九点了,夜生活刚刚开始,音乐让他从僵直的状态中缓和出来。他刚想活动四肢,以适应这样欢愉的气氛,却好像听到秋水在说什么。但是他听不清,音乐声太剧烈,他已不知道周围还有什么别的声音了。他看见秋水的嘴唇翕动,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好像一直在重复一句话。他探着身子,使劲把头朝秋水那边伸过去,却依然听不到只言片语。音乐进入高潮,沙哑的男声不停地重复着一段唱词,背景是喧闹的鼓声和激烈的吉他声。而秋水却是无声的。他做了很多努力,都无法听清秋水在说什么。终于,秋水站起来,把两只手围成一个圆形,放在嘴上。音乐戛然而止时,秋水恰巧喊出了那句话:“我说!我妈妈才不管我呢!她从来没管过我!”他吓了一跳,有些担心其他人的反应。可是当他焦急地往旁边看去,才发现旁桌的男女在害羞地对视着,男服务员早不知踪影,根本没人在意这个女孩子的大喊大叫。

他决心不再过问秋水的家事了,离这些人与事越远越好,这些事让他头晕脑涨。

不应该插手,一切与我无关,应该离开,离开……他在心中反复念叨这些话,竟没注意到秋水的动作。等他反应过来时,秋水已经把一整盘炸鱼倒在了餐厅中间的空地上。顷刻间,猫围住鱼,吃了起来。这是那批听音乐的猫,而其他猫也在源源不绝地来到现场。它们从树丛中、从大道上、从角落里蹿出来,聚集在这里,围成一个密密实实的猫圈。所有猫都上下摆动着脑袋,像一个个上了发条只会点头的木偶,皮兰则是隐藏了无数只猫的黑洞。那些猫都是从黑夜里来的,仿佛黑夜孕育了它们。他不知道还会有多少猫要来,他也根本看不清有多少猫躲在黑暗里,在观察他们。

过了十多分钟,猫群散去了,剩下一地零落的鱼骨头。

网越来越重了。

他闭着眼睛,黑暗中全是那些猫,白的、黑的、黄的……各式各样的猫瞪着灰绿的眼睛,像是做好了准备,要向他扑来。他突然睁开眼睛,吓出一身冷汗。时针指在十点,他不知道刚才是否睡着了,是梦见了那些可怕的猫,还是潜意识中有了被攻击的错觉。梦境与现实不太容易区分,就如他现在不知道是坠入了被网覆盖的梦中,还是躺在了被水浸湿的床上。他还没有完全清醒。

夜里十点半,他像从一个巨大的茧中剥离出来,头痛,冷得发抖。他穿上牛仔裤,套上毛衣,围上围巾,像梦游人一样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他没有开灯,月光与星光从天窗照进来,给房间覆盖了一层银色的水。他边走边跺脚,因为实在冷,仿佛骨头正在裂开。他想到晚上除了几只老虎虾没吃别的东西,突然很怀念家门口的牛肉面。他在模糊之中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在房间的角落,银色光亮照不到的地方。此刻,女人的轮廓正在小心翼翼移动着,没有声音,他觉得她似乎被圈定在一个范围内,她看不见他,只能做着属于自己的事。当他隐约闻到炖牛肉的香味儿时,才想起,最好吃的牛肉面并不在家门口,而是前妻做的。女人的幻象突然就消失了,寒冷与晕眩再次向他袭来,他逃命似的出了门。

走到酒店大堂,沐浴在明亮的灯光中,他的身体逐渐恢复。今夜值班的是第一天接待他们的年轻东欧姑娘。她看见他,笑了笑,灰蓝色的大眼睛眨了眨,他突然觉得温暖无比。他知道不该去找姑娘搭话,因为他没法像秋水那样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可是就算能交流,又怎么样呢?这姑娘很丰满,手大,头发厚实,茁壮的生命力……他有了些联想,那是一副温暖强壮的肉体,他需要这种如火焰的灼热感。他转过身子,躲开姑娘的目光,朝餐吧走去,那里依旧灯火通明,响着迷人的音乐,男人女人都在喝酒调情。他坐在一个靠窗的座位,充盈的感觉又回来了,仿佛网与寒冷从没来过。他点了一瓶香槟。不一会儿,一个英俊的男服务生托着冰桶前来,为他斟了酒。他就着火腿和奶酪,一杯杯喝下香槟酒。热烈的酒在他胃里炸开,五彩的人们包围着他。他觉得很热,于是脱下大衣。

香槟喝到一半时,他已经晕了。他向服务员点了个三明治,狼吞虎咽吃下,空虚感消失了,头晕依旧。香槟酒是温柔的武器,而他一个人在异乡,没有必要向这种武器投降。想到这里,他将满杯的香槟酒一饮而尽。他想尽量忘了冰冷的大海,孤独的红房子,卖彩椒的姑娘呼出的冷气,还有那束该死的光……尽量想想温暖的东西,比如说海滩,热情的音乐,穿比基尼的姑娘们……他觉得胯下有动静,不知是丰满的东欧姑娘让他神往,还是酒精给他打了强心剂。他真想做爱了,一场痛痛快快的鱼水之欢,也许在这里就能办到,这里有很多性感的欧洲大妞儿……他的身体随着音乐小幅度扭动起来,脸上浮现出笑意,激动地四处搜寻。他想要一个金发、碧眼、身材高大的妞儿,就像那个,坐在角落里喝鸡尾酒的姑娘。他伸长脖子,使劲朝目标瞧去,却在这时看到了秋水。

秋水穿一件肥大的紫色毛衣,散乱着金发,像一个游魂儿一样在餐吧里飘荡。显然,秋水在寻找他,却因餐吧过于昏暗,一直没有看到他。他恍惚了,她是怎么知道他在这里的呢?他怀着恶作剧的心态,冷冷地看着秋水,并不打算叫住她。实际上,想用目光紧随秋水并不容易,她走得太快了,像是颗漫无目的滚动的豆子。她在行事匆匆的服务员的遮掩下,一会儿横蹿到那里,一会儿出现在这里。她刚才还站在吧台旁边,摆弄着喝短饮的小杯子,可是一转眼就不见了,哪里都找不到。不一会儿,她又出现在角落的绿植旁,玩弄着绿植的叶子。他心软了,想站起来对秋水招招手。可是当他站起来,却发现绿植旁边空无一人。寒冷的感觉又来了。他于是坐下继续喝酒,可一抬眼,又分明看见秋水站在他面前,用幽怨的目光看着他。

他与秋水面对面坐着,无话。他仍在一口口喝着香槟,秋水喝得不多,只在想起来的时候抿一口,多数时候低着头。他不知该做什么,只能不停地喝酒,香槟很快见底了。服务员过来,指着空酒瓶向他说出一个问句。他的眼神有些迷离,脑筋不清,舌头又打着结,半天无法领会服务员的意思。服务员拿来酒单,试图引导他再点上一些酒。他觉得口腔很黏腻,想来两瓶啤酒漱漱口。就在他努力看清酒单上的图片时,忽然觉得对面那团暗紫色的影子在抖动。他把目光从酒单上移开,发现秋水在哭。他摆摆手,服务员识趣地离开了,可是下一步他该怎么做呢?难道要坐在她旁边,揽过她的腰,把她柔软的身子按在自己胸前吗?他感到下体胀满了,心里有团火在烧。

“我要回湖北……带我回湖北吧……”

也许是为了平复内心的愧疚,他把秋水带回自己的房间,让秋水坐到床上,自己则坐在沙发上。他只开了床头灯,好让秋水可以沉浸在阴影中放心哭泣。她还在哭,只不过不再歇斯底里,而是默默地啜泣。而他呢,晕眩和压迫感越来越严重了——它们曾經离开过一阵,现在变本加厉地回来了。他不断深呼吸,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可是他呼出的酒气却织成一张网,慢慢把他包裹。之后的事情发生得突然,他仿佛不受控制了一样,把灯关掉,把秋水拽到床上,脱去秋水的衣服,也脱去了自己的衣服,然后发现女人的身体并没有想象中滚烫,而是冷冰冰的。他有些想念前台的丰满姑娘,可是他手下的却是这个令他难以置信的年轻姑娘。两个姑娘,都有着金色的厚重头发,她们逐渐融为一体,就像皮兰的海水淹没了码头。他分不清哪个是秋水,哪个是东欧姑娘,五官在黑夜中成了凹凸不平的象征物。可是他的视角是碎片式的,只能拼凑、猜测现实,不能全角度地记录现实。于是他认为,正与他做爱的是东欧姑娘,因为呻吟声听起来很成熟。可是……他把手放到姑娘的腰上,这么纤细的腰肢,光洁的皮肤,怎会是那个丰满又粗糙的外国姑娘呢?当“有可能是秋水”的念头闯入脑海时,他大惊失色,极力捂住眼睛,跌跌撞撞冲到卫生间,呕吐了起来。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几乎醒酒了,于是轻轻站起来,侧耳倾听,卧室里万籁俱寂,恐惧的感觉逐渐消散。他走到卫生间门口,借着光亮察看卧室。没有秋水,没有东欧姑娘,也没有形似前妻的虚构女人,没有网,没有酒气,什么都没有。他的床单是整洁的,因为他出房间前把床弄干净了,那之后再没有人躺上去过。他的衣物:围巾,毛衣,仔裤,秋衣,秋裤,内裤……淅淅沥沥散了满地。他就这样,赤身裸体地站着,等待黎明的来临。

秋水为什么哭呢?

脑海中全是昨晚的画面,可是每段记忆间却有或大或小的黑洞,他无法丰沛细节,这些记忆也就变得不那么可靠了。他记得对于前台姑娘的性幻想,记得第一口香槟酒清凉甜润的感觉,记得秋水像个小游魂在餐吧里转来转去,她在找他,然后她哭了,声嘶力竭,然后他把她搂在怀里……想到这里,他头痛欲裂,坏情绪像污水一样涌进他的心,那团棉絮湿了。后来……他试图切断自己的思路,可是那些电流却不受控制地运转起来。正确的记忆是:他把一个姑娘带回房间,像看油画那样看了一会儿姑娘,把她剥光,与她做爱……可是不对,他闻了闻自己的手、胳膊、大腿,没有女人的气息。他抚摸了一下床单,没有女人残留的热度。他突然想起自己是如何狼狈地站在房间里,审视洁净的床铺——他没有和任何女人做爱,那只是一个荒唐的梦。也许他根本没有在餐吧里看到秋水,秋水没有哭,他也没有跟秋水拥抱。这一切都是他幻想出来的,或者是梦。

就当是梦吧。他忍着恶心半坐起来,突如其来的晕眩向他袭来,他连忙放弃了起床洗个澡的打算,重又躺下,闭上眼睛。可是睡不着了。他只好拿出手机,想上网看看新闻。看了半个小时,他认为找到了秋水哭的理由(如果昨晚秋水真的哭了的话)。那些讯息如洪水般涌入人间,追赶着、撕咬着,黑雾已经扩散到每个角落。怎么只是一夜之间,就爆出了那么多悲惨的新闻呢?他看了一些视频,医院里拥挤的景象,号啕的哭声,裹尸袋……他觉得无法承受了,地狱的景象在他脑海中冉冉升起,恐惧是在一夜之间形成的。家乡已失控,他虽然在安全之地,却没有安全感。相反,他更觉得漂泊、焦虑、无所适从。

所以那姑娘会哭得那么伤心,她一定是昨晚就看到了这些消息,他想着,同时活动四肢,晃动脑袋。当他觉得宿醉的感觉没那么明显了,连忙起身,洗了个澡,刮了胡子,换了身新衣服。他决心要带秋水离开。不管去哪儿,离开这个鬼地方。但是不能去湖北,那是一个又蠢又幼稚的选择。也许可以带她回北京,他的公寓里有一间空房,秋水可以暂住在那里。那么下一步呢?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危险,因为他正试图让一个陌生人进入自己的世界。

他颓废地坐在床边,仰头看着皮兰的天空。皮兰仍是那个样子,不管外面的世界如何变化,它就像被时间抛弃了一样,永远处于静止状态,这简直让人厌恶……他低下头,锃亮的蓝天与白云在视野中消失,只留下一片恍惚的影像与光。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秋水发来了微信:司明,午饭我们各自解决吧。吃完收拾一下行李,我去开车,咱们离开皮兰吧。

他在酒店餐吧要了一份橄榄油意面。前两天的生蚝和老虎虾让他吃得恶心,这份意面稍微缓和了他的胃——尽管也远不如一碗牛肉面。行李摆放在他脚边,他觉得时间无从打发。现在十二点半,以秋水的时间观念,见面时恐怕要傍晚了。他叉起一颗橄榄,送进嘴里,同时不自觉地把头往左转。从这个角度,他可以看到前台。只可惜现在不是那位姑娘值班,他早知道了,只是不甘心而已。他有些想念东欧姑娘,可马上,他就觉得这很荒唐,好像他们昨晚真做爱了似的。

他吃完面,又要了一杯咖啡,慢慢喝完,又要了一杯。喝完第二杯他觉得有些头晕,于是要了杯鸡尾酒。这是下午两点半,午后的阳光照进餐吧,给他一种冬日已过的错觉。其间有一个棕色头发的外国姑娘跟他搭讪,他看着姑娘红扑扑的脸蛋,绿色的眼睛,还顺便瞄了几眼鼓胀的胸部,然后放弃了把姑娘带回酒店房间的念头。主要是因为他实在听不懂姑娘在说什么。突然他发现,从昨晚就出现的并不是性冲动,而是一种想要突破的欲望。突破什么呢?也许是那张即将被光烧毁的网。网不在这里,但有可能在别处。他发了会儿呆,又喝了两瓶啤酒,看了会儿如天书般的旅游指南,上了几次厕所。果然不出他所料,四点多的时候,秋水风风火火地进来了。

“我一猜你就在这儿喝酒。”金色的发丝在空中晃动,粉色的羽绒服像一团跳动的火焰。

“我们快走吧,再不走天黑了!”秋水没好气地叫道,并使劲拍了一下他的胳膊,旁桌的人纷纷朝他们看来。

他只得拖着行李,跟在她身后,离开了酒店。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答应这个愚蠢的提议。仿佛只是一念之间,他们就来到了大广场,秋水找了个地方停车,他们下车,走进巷子。然后又是一闪念,他们来到石阶下面。现在的天像是一块脆生的玻璃,稍不留神,它就会破碎,昏暗会涌进来,白日逝去。这是白天与黑夜的交界点,是可以称之为黄昏的区间。如果皮兰之光真的存在,那么它一定存在于这个时段。他抱着满满的失落爬上石阶,心里越来越否定“皮兰之光”的存在。奇怪的是,旁边静默的秋水也有着低落的气场,仿佛她已识破了这无聊的游戏,此次前往绝不是因为不甘心,而是为了验证某个让人失望的真理。他们刚迈入树林,秋水突然停住了,以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他才发现,原本静谧的树林此时被一片嘈杂声掩盖,这里有人,很多人,熙来攘往的人。可是目所能及处,树林清幽幽的,那些人似乎隐形了。他们同时向树林尽头看去,发现那些人都集中在露台。

这是一个剧组。人与机器占满了露台,嘈杂的声音滚滚而来。他们穿越人群,来到露台另一边,有些手足无措。那些人,有白皮肤的,有棕色皮肤的,不知道他们哪些是剧组的,哪些是看热闹的。人们混杂在一起,多数都傻傻站着,做观众的姿态,只有极少数的人在忙碌,打光、调镜头、给演员化妆……这场戏的主角是一男一女,此刻正靠着露台围墙对词。他们身边围了很多人,为他们补妆、端咖啡、整理服饰。毋庸置疑,这是两位明星,因为他们的表情十分淡漠,一副见惯一切的样子。女演员穿一件粉色套装,侧脸轮廓很精致。男演员长相清秀,身材健硕。他们都是印度人,围在演员身边的工作人员也是。外围的那些人就不一定了,白人与印度人混杂成一个集体,有着同样的姿态和表情,看着同样的方向。也许他们全都是工作人员。

“你看……”秋水拽拽他的衣角,小声说道,“那个人,很眼熟……”

那是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此刻站在监视器后面,戴一副墨镜,老练又智慧。这是个印度人,而周围的不管是白人还是印度人似乎都要看他眼色行事。此时,他保持静止的姿势,看向两位演员。不过他也许并不是在看演员,而是看着演员身后的景色——黄昏渐渐吞噬太阳,那是光的终点。

“你说,他是不是那个人啊……拍电影的那个……”秋水说。

他想起来了,这人确实眼熟,仿佛在电视上见过。

他看着秋水手舞足蹈的样子,心情也开阔起来。他们从没聊过这些话题,电影、书籍、音乐、植物……这是些让人心情愉悦的话题。而这些天,他们却执意聊些虚幻的话题:光、战场、和平、爱情……三天以来,他觉得他们之间的话题第一次落地了,一股慢悠悠的喜悦油然而生。他开始激动地跟秋水窃窃私语,对这位国际名人评头论足,交换彼此对于该导演所拍电影的意见。突然,导演抬了一下手,所有人肃立,他与秋水也像受了感召一般,站得笔挺。所有人都在等待什么,时间是停滞的,演员周围的人们早已消失,只留下两个沐浴在金光中的妙人儿。只见导演对旁边一人说了句什么,这人拿出一个黑白相间的木牌子,举在空中,大喊一声:action!一切都开始了。

女人靠着围墙,两只胳膊放松地搭在上面,一副不顾一切的潇洒姿态。男人则看起来心思沉重,不停地对女人说着什么,女人以微笑回应。然后,男人说累了,拉了女人一把,女人顺势捏了捏男人的手,两人手牵手离去。

他与秋水听不懂两位演员在说什么,却也沉浸在美好的氛围中。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戏终归是戏,真正重要的是演员身后真实的景色。在那里,黄昏的深处,奇妙的光束一闪而过,肉眼察觉不到,却被机械的眼睛捕捉到了。

cut!

在混沌与昏暗中,秋水点了点头,跟着他往露台出口走去。走到一半,秋水叫住他,说:“等我一下,就一下下!”然后头也不回地朝某个方向跑去。这里的一切都被墨水淹没了,有些影影绰绰的光,那是不甘心的余晖,或是试探性的路灯光,给他的视线以错觉。很多影子在他身边穿梭,欢声笑语此起彼伏,他看到了无数个秋水,却又觉得世上根本没有秋水这个人。是导演吗?是演员吗?还是无数的游客……慢慢地,他被裹在这层层叠叠的世界中,彻底失去了追寻光亮的能力。

好一会儿,一团黑影朝他奔来,他知道那是秋水回来了。秋水来到他身边,扬起模模糊糊、黑黢黢的小脸儿,话语中有些激动。

“我刚才跟导演聊了会儿……”

“说什么?”他其实并不感兴趣。

“哦?”

他决定用冷漠的语气回应秋水,因为他对此并不感兴趣。他朝出口走去,秋水蹦蹦跳跳地跟在身后,热情不减,执意跟他说着。

“他说那光转瞬即逝,所以在这里等了一下午,还好,拍到了。”

“拍到了?”他没有停下脚步。

“对,拍到了。也就是说,那光刚才出现了。”

“那好吧……”也许出现了,只是他们都没顾得上看,不过他并不觉得可惜。

“是啊司明,皮兰之光刚才出现了,我们错过了。”

光全部退场,黑色统治了世界,他们开着车,离开皮兰,驶入高速路。

他们开了好一会儿,没有交谈。驶入黑暗变成了一项任务,而真正的黑暗是没有方向、没有时间的。徒劳无功地看了一会儿窗外,他觉得有些困。因为黑暗被快速不断后移,他又执意盯着看,所以竟看出了些层次。不知是路灯的功劳,还是他出现了幻觉,他竟看到了黑暗中的字。那是些难以辨认的字,仿佛不存在于人类语言体系中。而那张网,正向着天边飘忽而去。网正在消失,如一个断了线的风筝,这让他有些失落。他还看到了很多白天看不到的东西。

“我们去哪儿?”秋水终于发话了。

“回卢布尔雅那吧。”他说。

“要不我们去威尼斯吧。”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秋水突然右转,拐进一条分岔路。他隐约看见路口的牌子上有一些字母和数字。他诧异地思索,他们不会拐进了前往威尼斯的高速路吧。这一切太奇妙了,他们下午还在皮兰,晚上却要住宿在威尼斯,而他根本没有做好去威尼斯的准备。他有一些不好的预感,并认为秋水的决定很荒谬,她毕竟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

“我们不能去威尼斯。”他责怪秋水道。

“为什么?”秋水问。

“因为威尼斯在下沉,我们不能去一个正在下沉的地方。”

“可是……”秋水在思考,显然,她把他的恐吓当真了。

“可是……下沉又能怎么样呢?所有地方都在下沉,那又能怎么样呢?”

一切都要结束了。

夜色越来越沉,人造光亮极具攻击性,网也不见了,他们仿佛在虚空中行驶。因

追光初中篇三

到哦与:《追光者》是电视剧《夏至未至》的主题曲,下面是小编收集整理的歌曲歌词,欢迎参考!


岑宁儿 - 追光者

作词 : 唐恬

作曲 : 马敬

编曲:黎偌天

制作人:黎偌天

吉他:劳国贤

弦乐:国际首席爱乐乐团

bass:大宇

监制:宋鹏飞

如果说你是海上的烟火

我是浪花的'泡沫

某一刻你的光照亮了我

如果说你是遥远的星河

耀眼得让人想哭

我是追逐着你的眼眸

总在孤单时候眺望夜空

我可以跟在你身后

像影子追着光梦游

我可以等在这路口

不管你会不会经过

每当我为你抬起头

连眼泪都觉得自由

有的爱像阳光倾落

边拥有边失去着

如果说你是夏夜的萤火

孩子们为你唱歌

那么我是想要画你的手

你看我多么渺小一个我

因为你有梦可做

也许你不会为我停留

那就让我站在你的背后

我可以跟在你身后

像影子追着光梦游

我可以等在这路口

不管你会不会经过

每当我为你抬起头

连眼泪都觉得自由

有的爱像大雨滂沱

却依然相信彩虹

我可以跟在你身后

像影子追着光梦游

我可以等在这路口

不管你会不会经过

每当我为你抬起头

连眼泪都觉得自由

有的爱像大雨滂沱

却依然相信彩虹

追光初中篇四

那年高二,从前的时光似乎一眨眼就过去了,而小时候那些“你是影子,我是光”美丽的诺言也消失了。

我只记得再次相见,是在一个狼狈的下雨天。

那天我全身都被雨淋湿了,是你递过一件外套给我,叫我穿上。我乖乖的穿了上去,你一声不吭的往前大步流星的走着,我匆匆忙忙跟在你身后。一不留神,我竟摔倒在地,我狼狈的看着你,你冷笑了一声,将我用力地拉了起来。随后走在了我的前面,我跟在你身后,就像影子追着光梦游。

“凡。”我轻声呼唤道,你不耐烦的转过身来,眼里是厌恶与不耐烦。我不管这些,带着憧憬的眼神说道:“从前你说过,‘以前你是烟火,我是泡沫。现在你是影子,我是光……’”“够了,那是从前,不是现在。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快走!”你狠狠地打断了我的话,我委屈的看着你,眼里溢满了泪水。

你缓缓地说道:“念,你能否不要拿出小时候那种幼稚的话来跟我说?我很讨厌你这样。”我手中的东西全从手中掉落,我狠狠地擦着眼中早已忍不住的泪水,“好,你说的。以后我再也不来打扰你。”我把你递给我的外套随手扔给你,不顾地上的东西,掉头而走。

那天我哭了整整一晚,雨也不停的下着,淅淅沥沥的。下了整整三天三夜,似乎也在为我难过。

我不清楚自己是为了你哭,还是为了那些美丽的诺言而哭,但我清楚的知道那些诺言回不来了。小时候的诺言也随风而去,十六岁的雨季一定是多愁善感的,它似乎也在为这美丽的诺言而感到可惜,下了整整一个夏天。

现在,我也深深地为当初那美丽的诺言感到可惜。我还是和以往一样,流着泪望着那在海上熠熠发亮的烟火,就像回到了小时候,你也在我身边的时候。只是我的右边并没有人,一切都显得空荡荡的,我的心也一瞬间空了许多。

偶然一次去到乡下的学校,我竟再次碰见了那个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想的那个人。

我生硬的对你笑着,你也以微笑保持礼貌的对我笑着。

我突然发现这么多年来,我还是恨不起你。似乎我们的中间都有了一块无形的玻璃挡住了我们,我想,我和你回不到过去了,也无法挽回那个“你是影子,我是光”美丽的诺言。

你在给那些孩子们上课。我微笑着走到教室后面看着你们,你也笑着看着我。

这时候,我看到了你的那双手。你的手上沾满了很多灰尘,我想起了幼年时你总是牵着我的手,带我走向每个地方,就是这双手,这双有着温度的手,让我念念不忘从前的诺言。

我悄悄拿出画板,瞧着你的手画了起来。那是一双多么好看的手,在灰尘的渲染下也能如此的熠熠发亮。

下课后,孩子们都围着我看这幅画。一个长得很可爱的小女孩指着画板说道:“这是凡老师的手。”我依旧保持着微笑。又有一个孩子说道:“上面月亮的光熠熠发亮,手的影子轻轻的在光后面跟着,就像追光者一样。”这个孩子为我和你从前的诺言取了个名字:追光者。

临走前,我将那幅画送给了你。你看着那幅画,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我笑着说道:“凡,你从前说过,以后你是影子,我是光,跟着我浪迹天涯。”你哑口无言,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个美丽的诺言永远只能活在我心中了,我希望你能快乐,像影子追着光梦游。”我轻轻的说道。

我惊奇的发现,大雨滂沱过后的情景,在我们背后是一道美丽的彩虹。

“追光者”这个美丽的诺言就让它活在我的心中,活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中。

追光初中篇五

或许我们心怀日出东海的璀璨,却在追寻那抹亮光时误入雾锁山川的一片混沌。我想我是一个踏雾而行的追光女孩。

当我第一次接触地理这门棘手的学科时,一个个需要背下的地理位置,铸就了一次次恶魔般的梦魇,接踵而来的一张张地图便成了面目可憎的地狱修罗。心中的危机意识似一株缠络在我心中的藤蔓,杂乱的茎叶束缚着我的内心。人生难免有挫折和失败,但只坦然面对,才能燃起必胜的信念。每次回到宿舍的我都习惯性地拿起地理课本,一个人默默地在地理的征程中摸索。耳畔的声声打闹,皆云淡风轻地从我耳边飘过,丝毫影响不到我学习地理的那份决心。因为我知道,一座城只有经历几分风雨坎坷才可得几分繁华,一个人只有多几分呕心沥血,才可迎来夏花般灿烂的人生。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惆怅与迷茫。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地理怎么那么难?这些天回到宿舍,望着微微皱起的封面,我的内心彷徨不定,却迟迟没有动手。听着门户外的爽朗笑声,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似乎觉得努力了也没用,我还不如去玩呢。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我就这样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眉目间多了几分呆滞,几许茫然。

凌晨五点,我被突如其来的噩梦惊醒。望着一片茫然的天地,我倚在窗台一角,红枫似火,在萧瑟秋风中漂泊,不问行程,随遇而安。那片红叶平静时仰望烈日,直到碾入世道的轮回,淡忘前世今生。暮年的枫叶,似乎除了化作春泥更护花外,再没有别的意义了。生而为叶,没有任何的追求,一生平淡,在迷茫中走过,一生无为。难道我也会成为如落叶般碌碌无为之人吗?不,我不甘!我要打破窘境!

当朝阳初升,彩霞蒸腾,天边露出薄红的晨曦,我想用笔尖划破眼前的雾霭,抹去所有的迷茫,带着坚定的梦想,一路开花,一路成长。

追光初中篇六

有梦就好,放手去搏。踏上追光的旅程,从不太晚。谨以此文,记那些离我们或远或近的追光者。

是谁,一袭白衣立于汩罗河畔,头戴花冠,身佩长剑感叹世事。“怨灵修之浩荡兮,终不察夫民心。”你叹昏君当道奸臣掌权,一腔抱负未得施展,无伯乐识的你这匹千里马。“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琢谓余以善淫。”你叹遭人陷害身处困境,英雄无用武之地。可是,尽管身处困境,你还有美德啊。“步于马于兰皋兮,驰椒丘且焉止息兮。”“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一个无人爱的人依然爱着别人。这本身就是一种伟大,你本身也是英雄。世界的眼中,你疯了,但是在你的眼中,世界疯了。既然不被理解,却不如追求自己的光明,于是你纵身一跃跳入汩罗江。那一跳,付出的不仅仅是你的生命,更有一个民族的气节。屈原啊,你就是那个时代最美的逆行者,最美的追光者。

是谁,不向命运屈服,用自己的双手扼住了命运的喉咙?你的指尖上奏响的不仅是乐曲,更是你不屈的灵魂!你坚持自己的梦想,追求音乐。当公爵要求你为自己国家的敌人演奏时,你断然的拒绝了。你庄重地告诉他公爵有很多个,但是我贝多芬只有一个。这,就是你的气节啊。真正的乐师,重要的.不仅仅是娴熟的技巧,更是一颗爱国的心,而你不正是这样的乐师吗?在那个动乱的年代你坚持初心,追求梦想,坚持追求内心的光明。这,就是追光者吧。

卑微如我,我也愿做一追光者。虽然梦想不大,但是那是我内心所求最真的梦想,最美的心愿。坚持初心,心怀梦想是我的执着;不惧风雨,踏破荆棘,是我的风采;鲜花满地,卓越归来是我的追求。是,我是惧怕荆棘,害怕失败,但同样,我也渴望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既然渴望掌声,那就得不畏追梦路上的艰难险阻。

梦想是光,我是影子。影子会追着光行走,而我也会追求自己的梦想,勇往直前。做最努力的萤火虫,做最好的自己。2019,一起加油!

追光初中篇七

循声音探去,心跳愈发猛烈,是他?真的是他!追寻在四角天空下高墙围成的巷道里,找到了!身着深色长衫,正襟危坐在一把藤椅上,寸许长的头发直立着,浓密的胡须排成隶书的“一”,缓缓吐出烟圈,眼睛透出锐利忧郁的光。北京西城区阜成门宫门口二条,19号。就是这里!鲁迅先生和他的“为‘正人君子’之流所深恶痛疾的文字”!努力平静住自己的激动,先生抬起瘦削的脸庞,眉间舒缓了些,坚挺的眉骨顶着倔强的浓眉。

先生并未因我乍到而惊乱,倒微微颔首,示意我落座。

是的,这就是我们的鲁迅先生。社会病态民族危亡时刻他毅然放下手术刀,把笔尖下的文字化作敌人脖子上的利器。当时以他一人的微薄之力在风口浪尖上立足实属不易,可他不畏艰惧,所做的一切只因对祖国热切的爱意,纵然“社会名流”视他为眼中钉,也压不下先生猛烈的发光发热的来袭。“碰壁将鼻尖碰塌了”、背着“堕落文人”之名被通缉到租界,都不能使先生举起愚昧的白旗。民族危难之际他率先垂范,扯开阻挡阳光前进的厚布席,期望国人麻痹的心觉醒。

一双利眼不为精神的麻木姑息,时刻要刺破黑暗的华夏大地。先生是一粒渺小的普通人,更是一位伟大的追光者。他用自己的魄力之光唤醒国人,誓为千万人子唤来黎明!

追光初中篇八

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站在舞台中央被所有追光灯照射的人,还有一种是台下看着台上正在闪闪发光的人。

以前喜欢明星叫做追星,现在换成了另一个词:追光。因为星星是遥不可及的,但是光却照射包裹着每一个人。之前有看到过一个片段:在一个演唱会上,那个大屏幕上映着一个女孩子挂着泪珠的脸,她说:“他就像一束光一样,照进了我黑暗的生活,因为看到他努力的样子,我才振作起来,我惊叹于在这么煎熬的生活里仍有一个人在努力的追寻自己想做的事。”站在台上的少年听到这一番话低下了头,隐约可以看见他微微抖动的肩膀,我想:他肯定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够成为照亮别人的光。

我们是追光的人,他们同样也是,今天我要站在离我的光最近的地方,去了解如何追光。

他们总能用行动告诉我们为什么他们追到了光,并且做的是自己喜欢的事情。如果现在后悔当初没做的事,就赶紧着手去办吧,不要等到以后又说后悔现在没做。遇到喜欢的事就要赶紧去做,就算遇到阻碍也要奋斗,真心和坚持最终会把我们引去该去的地方,昨天和今天的辛苦付出,到明天一定会变成蜜糖。

追光初中篇九

有梦,与众不同;坚持,魅力发光。

梦是一道光,可以让人在黑暗中不忘前行,有梦勇敢追,乘风破浪,终会自带光芒。

张娟,一位拥有体育天赋的乡村女孩。跑步,梦想,是她身上的散发的两道光。在努力地追梦路上,来自家庭、学业和自身的多重压力而无法轻盈奔跑。一次追汽车的举动,让她的命运轨迹从此改变了。横亘在她面前的是巨大的挑战与未知,以及在坚守初心和赛场抉择之间的摇摆不定……最后在教练的帮助、队友的陪伴、家乡老师的鼓励之下,张娟终于卸下了心理负担,勇敢奔跑,成为了众人目光追随的一道光芒。她,就是《追光少年》这本书的主角。

有梦才能与众不同。张娟生来就和许多人一样,长相出生普通,因为从小就喜欢跑步,怀揣着小小的梦想,经常光着脚奔跑在家乡的田野上,经过刻苦的训练,她创造了许许多多的佳绩。许多人认为这是天赋加爱好,有点佳绩理所应当,不稀奇。我认为珍惜天赋才可以成为成就梦想的最佳助手。

不要简单地被诠释为天赋加爱好,大家不要忘记了,她只是一名正值青春期的女孩,与在街上行走的、身穿校服的少年没什么区别。正因为有了梦想,梦想给了她无限的力量,让她变得与众不同。

成功不是“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那么简单的几个字可以来概括的,这其中的的每一秒是如何度过的,每一滴汗是怎么流的,只有当事人才知道。文中的主人公张娟累吗?害怕吗?孤独吗?胆怯过吗?她对未来是否迷茫?我从书中一一了解到了。张娟训练时很孤独,这种孤独是一种磨练。在鼓励自己,坚定信念,在冲刺阶段,要把杂念除掉,眼睛只看着赛道,心中只有路。与自己交流,自洽。我们见到的是每场比赛发挥稳定的她,所有情绪,正面的亦或负面,全被她一口口咽了下去。

2021东京奥运会上,跳水冠军全红婵,她出生在一个农村家庭,她直言:有努力才有回报,她对待每一组训练动作都非常认真,严格按照要求完成,不在训练中偷懒,也从不抱怨困难,全红婵始终如一坚持。张娟到奥运健将们身上那种坚持不懈,不怕困难,勇往直前的精神再次向我们证明:困难是人生不可避免的,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那么,能让你迈向成功的,就是一股看不见的力量,这股力量叫坚持!

这本书不是一本人物传记,而是一部有人物原形的小说。故事的她就是我自己,也属于每个人生中不停奔跑并不时抬头仰望天空的少年。我们每个人都是来自宇宙的一颗星,我们总有机会让自己更加光芒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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